街知巷聞﹕Ways Of Urbanist Seeing(11) 城市變做遊樂場 聲音導航向左走向右走

By Lin Peijun

15.07.2018 / Mingpao

ol.mingpao.com

 

未必人人有能力或權力改造身處的空間,但人人都有能力改變觀看城市環境的方法。將一種視角帶到城市一隅,就可發現別樣的路線跟風景。

行.樂富

戴上耳機,聽着一把虛擬聲音為我們導航帶路,她說她是名為「倩怡」的人工智能,我們兩小時全程聽佢支笛,行就行,企就企,唱就唱,跳就跳。

由聯合道華人基督教墳場出發,一行三十人,走進地鐵站,耳邊隨即響起波子機的聲音,「倩怡」叫我們想像自己在打機,把城市當作遊樂場。

上一站澳門、台北,下一站已到達香港。德國劇團Rimini Protokoll自二○一三年創作Remote X系列,以AI聲音「遙控」觀眾游走街頭,繼柏林、紐約、莫斯科、突尼斯、耶路撒冷等城市之後,香港是全球第49站,下月將第二度成為臺北藝術節的節目。

城市作舞台行人是臨記

事前只知起點,不知路線,今次我們與28個陌生人同行,城市是舞台,一團人既是演員亦是觀眾。坐上商場兩道扶手電梯之間的階梯,耳機內的聲音將兩旁上上落落的人稱為表演者,形容他們暗地裏是專業臨記,表面裝若無其事,拿着手袋故意不讓你知道內裏乾坤,把日常生活說成一場認真演出。在保安眼中,事實上突兀的是我們,忽然大群人湧進商場,擠滿平時空蕩蕩的樓梯,還顯得無所事事地張望,數分鐘後又起來離開。

港島不及九龍好玩

負責在地劇本及導演的Jorg Karrenbauer透露,原先考慮把路線定在港島,「但街道太窄,也太斜」,每團人數亦由50減至30。Remote X系列在各地的版本大同小異,多數從寧靜的墳場開始,中間會走過商場及教會等場所,不過他們在港籌備時與商場協調,不少都say no,團隊看中的天台亦很多申請不獲批准,他感覺九龍那邊「限制少一點點」,甚至形容比港島環境「放鬆」。

瘋一瘋和路人講拜拜

享受脫序的樂趣,是遊戲的吸引之處,參加者可以尷尬地跟指令行動,也可以豁出去做一刻的瘋子——其實要做的事都很溫和,隨節拍起舞、或和路人講聲拜拜,Jorg說會因應不同城市在劇本或音樂上作出些許調整,「也會輕輕觸及一些那個城市特有的題目,例如要求參加者思考希望更自由還是更平等,選擇向左右哪邊走」。

陌生視角游走香港

劇本脈絡從大處着眼,由AI對城市人生活的觀察,探討生命循環、人與機械的界線和社會規訓,普世通用,要玩出獨特的香港版本,還靠觀眾。嘗試「兩溝」可以更好玩,陌生視角教香港觀眾對看慣了的城市產生新鮮感,若在遊戲中混和對日常的熟悉,又是別樣感受。我在地鐵站內把耳機聲量收細一點,讓音樂搭上平時聽厭的「緊握扶手,企定定,安全啲」廣播,有點像rap,不再煩人。走在商舖生意略蕭條的街道,耳機聽到AI在反思人如何熱中購物來建立自我身分,面前景象與錄製內容不時出現細微落差,亦是另一種趣味,引人聯想不斷﹕觀眾與製作團隊看城市的視角,會否因生活經驗不同而各有側重?如果讓我寫個導賞劇本,會為香港編怎樣的路線和故事?

文//曾曉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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視.Game / Walk

步行這個動作,大概是人們日常生活裏最自然而然、習以為常的動作之一,如非故意去談論它,很少人會有意識地思考與觀察自己步行這回事。簡單如「日行一萬步」的呼籲和最基本的步數計,已可讓人重新注視步行本身,對這動作有全新的自覺。步行除了是功能性的動作,讓人從一點通往另一點,也可以是種娛樂、美學實踐、介入城市的方法,甚至是遊戲。如何將「在城市步行」轉化成遊戲,是六十年代以來,藝術領域裏時有人問的好玩問題。

步行藝術:隨機探索都市空間

半世紀前在巴黎,號稱「情境國際」(Situationist International)的文化行動群組,就用dérive一字,形容一種實驗性的、在城市空間穿梭的步行活動。向情境主義運動致敬的手機app在近年面世,就以Dérive為名字,宗旨是「創造一種工具以讓人用隨機及未經計劃的方式探索都市空間,並作為一種遊戲」。安裝程式後,它會給你一些指令,如「尋找一輛紅色的車並跟着它」,跟從各種指令,就讓都市步行變成遊戲。

步行變遊戲旅程成藏品

過去十多周,本欄指向的都是城市空間中一項可被留意和本身就存在的元素,這星期談的「步行遊戲」,則是外在的人為「添加」。讓步行變成遊戲,需要特定的創意,這種創意也吸引了藝術家,「步行藝術」遂在過去五十年多成了特定的藝術類型。去年辭世的著名藝術家Vito Acconci在1969年,曾持續在紐約市隨機選擇一個人,緊跟對方直至這位對象進入室內為止。Acconci把所有「旅程」的路線畫在地圖上並整理成題為Following Piece的作品,後被紐約現代藝術館收藏,可說是這類型藝術作品的典型例子。

從真人、聲音到影像導航

來自羅馬的建築學教授Francesco Careri是將這些「遊戲」視作藝術史來研究的先驅,寫出《步景﹕步行作為美學實踐》(Walkscapes: Walking as an Aesthetic Practice)一書,詳述從達達主義和超現實主義運動以來,透過「改變步行」讓城市空間化作嬉戲空間的嘗試。經常在《星期日生活》發表作品的藝術家白雙全,曾以一張大地圖的每條摺痕,決定探索城市的路線。在未有智能電話的年代,Townley and Bradby的作品Teleconnection Teledirection讓我印象最深,他們設計的二人表演,讓一對人背對背,往相反方向走,輪流每15分鐘作一次「帶路人」,通過手機sms指揮對方行自己遇上的路。被指揮者會收到「一直前行」,「現在左/右轉」,「停頓」等他要盡量跟從的指示。創作步行系列特別有名的Janet Cardiff,其作品就見證了由90年代的「聲音導航」(audio walk)到2000年打後技術愈加成熟的「影像導航」(video walk)。

在Pokémon GO引領人們走路的AR年代來臨前,帶相近理路的創作和遊戲已實驗了大半世紀。隨身裝置的改變,大幅增加了此類步行創作及遊戲的可能,從最簡單的地圖工具到最新的apps,不變的始終是城市有數不完的「走法」,當前我們有無限資源,去創造自己的遊戲。

文//黃宇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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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仲想睇多啲

遙感城市:香港(Remote Hong Kong)

開幕不久的大館,策劃表演藝術的部門引入了劇場界作上述嘗試的先驅作品,德國藝術團隊Rimini Protokoll的作品《遙感城市》。參與作品的觀眾也是表演者,30人共同在城市環境中穿梭100分鐘,也聽完一段同樣長度的聲軌。

 

一種看城市的視角,不會只適合一個地方。如果你帶着我們介紹過的視角(或你發掘到的ways of seeing)到香港其他地方,看出一點獨特、趣味或美麗,請用手機或相機拍下來,寫一句你眼中睇到啲乜,寄到sunday@mingpao.com。今期讀者「怪咖電影院」在移動中把目光定格在城市「季節限定」的人事。

圖//大館提供

編輯//林佩珈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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